江山易主皇权交替,继承人的选定对任何一个政权都是至关重要的。妃嫔们唯有尽可能多的为皇家开枝散叶,才能提供优质的储君人选,这才有了宫斗剧里常用的梗:雨露均沾。
然而,相对于那些能延续血统的皇子们,妃嫔们所诞下的公主则显得备受冷落。尤其是在生育能力强劲的帝王看来,接二连三出生的皇子已经激不起为人父的喜悦,更何况是公主?重男轻女的传统,不止流行于民间,在上层社会也一样存在。
不过对于北宋的第四位皇帝宋仁宗赵祯而言,哪怕是公主也足以令欣喜若狂。毕竟,他能见到的自己活着的孩子,实在稀缺得可怜。
宋仁宗在位42年,是两宋时代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。几十年间妃嫔们为他产下的3位皇子竟无一存活,就连16位公主中成人的也仅有4位。终其一生,宋仁宗都没有子嗣延续香火,晚年不得不过继堂侄赵宗实来继承大统。宋仁宗儿子里活得最长的也不过4岁,几个女儿中却不乏高寿者。尤其是37岁那年,贵妃周氏为他诞下的公主,一生历经七朝天子,见证了两宋政坛的风云变幻后还能安享富贵,堪称大宋最幸运的皇室后裔。
一、天命娇女
公元1047年,农历五月二十五日,东京潜龙宫内人声鼎沸,宋仁宗迎来了他的第十位女儿,也是他膝下最小的孩子。
对这个小生命的到来,宋仁宗倍感珍惜,不仅将她的生母周氏加封尊号,此后的十余年间他更是化身女儿奴,给予爱女无尽的呵护。在女儿13岁那年,宋仁宗加封她为庆寿公主,开始为她物色合适的驸马。
只可惜天不假年,还没等驸马人选确定,三年后宋仁宗就撒手人寰,庆寿公主的婚事也就被搁置下来。即位的宋英宗赵宗实是太宗皇帝赵光义的曾孙,与宋仁宗的血缘很远,对这位皇妹的婚事并不上心,更何况他本人也很短寿,在位四年后也因病驾崩。
等继任者宋神宗赵顼登基后,才发现祖父留下的这位小姑姑已经20岁了,在当时这已经是标准的大龄剩女了。在太皇太后、皇太后的一致干预下,宋神宗不得不将庆寿公主的婚事奉作一号要务办理。
二、国破家亡
经过朝臣们的探访,吴越王钱镠的后人钱景臻成为合适的驸马人选。钱景臻家世渊远,才品均为上乘,而且与公主年岁相当,入宫面试后赢得了皇家女眷的首肯,随后宋神宗便为公主操持了婚礼。
两人婚后感情甚笃,生下了两个儿子钱忱、钱愕和女儿宜春郡主,而钱景臻也因为公主的关系,官至少师并被加封为康国公。婚姻幸福衣食优渥,原本可以安享岁月静好的庆寿公主,古稀之年却目睹山河遭遇金国铁蹄的践踏,百余年的繁华京都就此灰飞烟灭。
公元1126年即靖康元年,时值宋神宗的孙子宋钦宗接管这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。宋钦宗本是优柔寡断之辈,眼见如狼似虎的金兵一路南下,顿时吓得没了主张,一年间忽战忽和摇摆不定。当年年底,前往金营议和的宋钦宗被俘,局势变得空前恶化。
就在此时,驸马钱景臻无疾而终,逃过了日后的国亡城破的劫难。几个月后,金国悍将完颜宗望、完颜宗弼率率三十万大军攻破东京汴梁,将这个当时世界上最富庶的城市洗劫一空。随后金军依据宗册搜寻在京的所有皇家女眷,一并押着宋徽宗、宋钦宗父子及王公贵族、工匠等三千多人,一路凯旋而归。
覆巢之下,皇室成员中剩三人侥幸余生:宋徽宗的九子康王赵构、宋哲宗的废皇后孟氏以及庆寿公主。
或许是金兵以为宋仁宗的子女早已不在人世,也或许这个白发苍苍的前朝公主对金兵没有半分利用价值,就这样任由庆寿公主带着儿孙逃难到了钱家的祖籍--浙江绍兴。因为随行的人员太多,他们的行踪引起了山匪的觊觎,公主的小儿子钱愕在混战中被杀。
三、护犊情深
钱家在江浙一带经营多年,是当地商界政界里首屈一指的显赫人家,吴越王钱镠当年在此地深得民心。
公元1127年 ,赵构在杭州登基,史称宋高宗,百待兴之际战国库空虚,钱家这时不失时机地站出来号召商贾们捐资,并拿出了大部分家产充当军费。这份患难真情令宋高宗大为感动,因此对庆寿公主这硕果仅存的老祖宗格外尊重,每次见面都要作揖行礼,又将台州白云山下的一处豪宅送给她养老,并特赐一块“美德坊”的牌匾,以彰显公主持家的美德。
和如今网络上各种护犊情深的老母亲一样,随着宋高宗的根基日益稳固,庆寿公主不停地为儿子钱忱跑官要官。其实这时的钱忱已经五十多岁了,早已到了儿孙满堂的年纪。
看在祖辈的份上,宋高宗对她一忍再忍,一口气将钱忱的官爵加到了八个,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。尽管作为外戚,钱忱的这些官爵都是只能领俸禄没有实权的虚职,但这已经到了宋高宗的底线,最后他不得不下诏:“此为特例,其余外戚人等不得援例。”
八十六岁那年,庆寿公主还是想借老脸替儿子谋一次福利,她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找到宋高宗,让他再给儿子加封爵位。这一次宋高宗实在忍不住了,面对这位曾祖辈吐槽道:“长公主能活这么大岁数,是何等的福分?仁宗皇帝当政四十二年,膝下的子女就您一人是长寿的,祖宗的福泽都集于你一身了,您老人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?”一席话说得庆寿公主面红耳赤,几个月后在府中寿终正寝。宋高宗前往祭奠时,觉得自己话说得重了些,决定最后一次满足这位老祖宗的愿望,将她的子孙爵位全部提升一级。
钱家在历任皇帝的关照下,一直顺风顺水地延续到南宋覆灭,公主牵挂的儿子钱忱也一直活到八十四岁。庆寿公主一生历经仁宗、英宗、神宗、哲宗、徽宗、钦宗、高宗七朝,在北宋活了七十年的她在南宋又活了十几年,成为史上最长寿的公主。在人均寿命不足40岁的宋朝,这绝对是一个传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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